作者:F-Hreinski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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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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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我们斯蒂格勒的系统性愚昧吗?早早短视频大规模流行之前斯蒂格勒就早已经提出了——随着信息技术、互联网与自动化的发展——人类正在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系统性愚昧危机。
以其说是短视频让大脑变得笨拙,不如说是数字资本主义、或者即使资本主义(just-in-time capitalism)时代的信息系统与推送技术让信息的检索与流量这一进程发生技术-无产阶级化、或者说信息生活的无产阶级化,在马克思那里,机器就是人的知识的外化、是人类之外的技术器官与知识与智力的结晶形式,而奈格里与哈特就在这里看到了「一般智力」与「非物质生产」的概念,而在这里姑且不进一步讨论,从机器/技术与无产阶级化的角度直接进行分析。
它们是人类的手创造出来的人类头脑的器官;是物化的知识力量。固定资本的发展表明,一般社会知识,已经在多么大的程度上变成了直接的生产力,从而社会生活过程的条件本身在多么大的程度上受到一般智力的控制并按照这种智力得到改造。它表明,社会生产力已经在多么大的程度上,不仅以知识的形式,而 且 作为社会实践的直接器官,作为实际生活过程的直接器官被生产出来。
斯蒂格勒说:知识的外化就意味着无产阶级化的空间得以出现,从一般意义上而言,无产阶级化是无产阶级与生产资料之间的历史性分离,使得无产阶级除了出卖自己的劳动力之外一无所有,而在其中如工业社会学所揭示的:技术并不是「中立」甚至是「无辜」的,相反,技术-无产阶级化本身就是无产阶级化的重要环节,在其中,无产阶级被去技能化,而技术的外化形式——机器的控制与掌握技术的技术劳动者与无产阶级的分化——引发了进一步的无产阶级化,无产阶级沦为了技术-机器体系的一部分。而在今天,短视频媒介也意味着传播、感知与信息检索体制的无产阶级化,从《技术与时间》:
上述信息机器之所以被创造出来,其目的在于激发一些幻象,使它们密集化,使它们复生,而这些幻象是当主体与客体的关系变成了消费者者和商品的关系之后,以计算的万式去系统地组织主客体关系而造成的后果,它们本身无法自我维持。这一信息机器注定要倾覆,所造成只可能是欲望的崩溃,使欲望最终筋疲力尽,越来越受制于计算,受错于被确定之物的“非延迟差异”的确定性,走向保罗·瓦雷里曾担优过那种全球范围的崩溃。
在今天,信息-技术体系走向了全球化之路,而技术-图像的景观与幻象成为了主客体之间是中介——这不仅是维利里奥所说的「大光学」,也验证了德勒兹&加塔利的控制社会与「资本本身就是一种解域化的力量」,而这种技术体系充当了人与信息、人与人时间的中介——这一信息技术导致了欲望的崩溃,这种感知与欲望体制的崩溃的结果就是条件反射一样的刺激-反应循环,这种循环正是无数低质量短视频的「笑点」的来源。这一巨大的信息系统使得系统性愚昧与信息生活的无产阶级化得以发生,这一系统的工作方式,如列夫•马列维奇所言是「数据库化」:
新媒体对象可能会采用这些高度结构化的数据库模型,也可能不会。然而,从用户体验来看,其中的大多数数据库,实际上都是宽泛意义上的数据库——它们呈现为一系列材料的集合,用户可以执行各种操作,包括查看、导航、搜索。因此,这种计算机化的集合带给用户的体验,与读故事、看电影或参观一栋建筑的体验截然不同。实现了数字化之后,数据必须被清理、组织、建立索引。计算机时代带来了一个全新的文化领域的算法:现实→媒体→数据→数据库。网络这一庞大而不断变化的数据库的兴起,给数以百万计的人们提供了一个新的爱好或职业——资料检索。几乎所有网站上,都有十余个其他网站的链接。因此,每个网站都是一个数据库。
列夫•马列维奇的时代网络作为数据与算法的集合的本质早已显露无疑,而数据库的数据操作、检索与组合成为了新媒体的主要构成内容,而数据检索、操作与提供的自动化、加上短视频引发的声音与图像的同时在场,大大加速了信息生活的无产阶级化。推荐算法从海量视频的数据库中自动操作与检索、推送用户「想要」的视频的进程成为了有关信息检索的知识与技术的外化,而这一外化的技术器官如图一切技术体系在资本主义社会所做一样——推动了技术-无产阶级化与观众的去技能化——检索技能被外化至技术体系之中,而使得观众不再是自足的信息场域中的主体——而是依附于、从属于技术体系之中,成为了数字时代的「信息无产阶级」。这种信息生活与检索技术的无产阶级化就引发了所谓了系统性愚昧。这种系统性愚昧确实不是短视频引发的特例,而是技术体系与资本主义发展到今日之状态之下的必然结果。在数字数据库的发展、内容的工业化生产-消费的反馈回路盛行之下,系统性愚昧与知识、信息的无产阶级化是必然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