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知书少年果麦麦 写作是一个「堆肥」的过程
身处巴黎时,我无法书写巴黎。海明威在《流动的盛宴》里写过一段话:「或许离开了巴黎,我可以写巴黎,就像在巴黎的时候,我可以写密歇根。我并不晓得当时犹嫌太早,我还不够了解巴黎。」 娜塔莉·戈德堡的《写出我心》里,提到一个写作的「堆肥」概念。人要将经验自意识中筛选出来,把它诉诸写作,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就像热恋中的人很难去有条理地诉说恋爱,因为我们失去了洞察力,只会一味地讲「我恋爱了」;想在刚搬进不久的城市里书写这座城市也很难,因为它尚未进入我们的身体。我们的感官不能直接运作,它只是经验的接收器。经验进入之后,我们的意识和整个身体需要很长时间,让这些经验沉淀筛选出来,这就是「堆肥」。
我们的身体是垃圾堆:我们收集经验,而丢掷到心灵垃圾场的蛋壳、菠菜、咖啡渣和陈年牛排骨头,腐烂分解以后,制造出肥沃的土壤和养料,我们的创作便从这片沃土里开花结果。
埃莱娜·费兰特也有过类似的看法,她把写作比喻成一个碎片整合的过程,我们写作的时候,其实是在把脑海里来自人生各个角落的碎片收集起来,孕育出新的事物。
「我感觉,一本小说真正行得通,就是你脑子里有“碎片”发出的持续、稳定的声音,这种声音掩盖了其他声音,它们一直在逼迫你,想变成故事。作为一个人,这时候你不存在,你只是这种声音和写作。因此你开始写,即使你停笔时,你还是在继续写作,当你在处理日常事务、睡觉时,你也在写作。写作就是将声音、情感、故事的“碎片”不停转化成句子和话语。最后,留在纸张上的是一个非物质的组织,包含各种元素,其中包括写作的我,还有我汲取灵感的文学传统,我从这种传统中学到的东西。还有从群体智慧和创造力中学习的,我们出生和成长的环境用的语言,我们听到别人讲的故事,我们获得的伦理观,等等。」
娜塔莉提到,「堆肥」的重点是,这并非一蹴而就,而是需要你不断耐心地挖掘生命中的细节,有始终保持写作状态的决心。
「庞大的决心并不单单只有你在努力,它意味着整个宇宙都在背后支持你,与你同在——鸟儿、树木、天空、月亮,还有十方。在堆了许多肥以后,你与星辰、当下那一刻,或饭厅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豁然结盟。你的身体张开、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