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不应被污名化

留守他不一定意味着这个人就只能在当中吸收负面的东西。有可能他可以从当中得到一些别的一些价值。他如果熬过来了,他可能能得到一些坚韧,一些对社会的敏感,一些正义感的加强。可能他比一个舒舒服服的、含着金钥匙、一生顺风顺水的孩子来说,他有更多的对社会的一些个认识,他有一些使命感,而且内心也更丰富,有更吸引力、更敏感的认识。

1. 留守儿童的体量 (“他们”不是少数,他们就是我们)

恶性社会新闻引关注,六千多万的留守儿童(随迁儿童)

  1. 留守儿童犯罪引发社会关注
  2. 统计口径变更导致被统计到的留守儿童从6千多万降到九百多万(0-7岁分离未统计)
  3. 留守儿童长大后心理更为脆弱,富士康七连跳均为留守儿童

是因为最近又发生了一起恶性的社会事件,非常受关注。河北邯郸一名13岁的初中生遇害,这个事情的特殊之处在于,犯罪嫌疑人同样是三名年纪类似的初中生,并且这四个当事人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那就是留守儿童。

我的一篇旧文叫那个高墙内的留守儿童,也就是这个留守儿童成年以后的犯罪情况,就是有一些这种现象,他被转出来。阅读量还比较大,改了个标题,这个标题叫留守儿童:被牺牲的6100万,现在长大了。对我看好多群都在发这个的。这个应该是2015年的年末了。从2014年下半年开始,其实一直到现在,就是我跟中国的留守儿童,还有这个随迁儿童,就是流动儿童各种的儿童,其实一直是有一个关注,一直在发生一个联系。

现在刚刚说到这个被改了个标题重新发出来,里面也列了个数字,这个6100万这个数字是15年的数据,还是现在的。中国留守儿童。这个数据非常的混乱,就是口径也非常的不统一。这个6100万,它是根据2010年的中国第六次人口普查的这么一个数据。然后全国妇联在2013年发了一个报告。他们根据这个人口普查的这个数据,他们推算出来的6100万,这个是大家用的最多的。但是其实还有很多个数据,比如说另外一个数据,就是联合国的这个儿童基金会,他们在中国做的一个调研,最后得出的数据是6800多万。

然后2016年我觉得可能是普查数据太高了,不太好看。民政局改了一个口径,就说以往是一年有三个月以上父母一方外出,而且要限制我打工,就是其他比如说求学,什么经商,这个没包括在里面,把它算作留守儿童。但是,2016年之后改了一个口径,叫父母双方都外出。当然了,也有可能是父母一方外出,但是另一方就要丧失监护能力,这才能叫留守儿童。

把标准给改改了。

把它大大的收延了。那这么一来的,这个留守儿童的数目就直线式的下降。那一年就是留守儿童的数目,我记得是变成了九百多万,一下子就降到了千万以下。那当时就是有争议,说你这么一改,那现实问题解决了吗?所以后来就是留守的问题又出来了。因为发生了很多的像富士康七连跳,七连跳其实他们大多数都是留守儿童,就富士康。当年跳楼的工友多数都是留守儿童。**后来这个打工之后,他心理很脆弱,自我认同感很脆弱。**还有这些年的这些留守童的犯罪现象,包括这些奉节的贫困儿童,他们没人肩负在垃圾桶里被窒息而死的那。

有六七年的事情,所以这个刘海从这个线上他就一直被关注。这些年出现了一些不同的数据。我说的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数据是2020年的六月份,八百多万里面的,我看是有一些是城镇流动儿童。然后到了2023年的时候,是教育部有一个这个数字,就今年你看大家引用了一个数字叫1550万。这个数据是教育部去年的时候做了一个统计,就是在义务教育阶段的留守儿童,就1550万这个标准,他这个我觉得仍然是按照国家方方外出才散的这么一个,他实际上还是偏严的,而且这个标准还没有包括这个义务教育阶段以前的孩子。你比如说我们的义务教育应该就是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七岁了,那七岁以前的孩子他就没算在这个里面。

你想这个数字你说是1550万,那么0到7岁的那那种分离他是痛苦不小吗?痛苦甚至更大。就是从0岁到3岁,这个孩子的分离是致命的对,如果把这个加上去到底是多少,其实是一个很难判断的。

现在就是这么多的口径,大家只知道这个问题很严重。而且这几年发展了大量的城镇,就是那种小城镇。这种小城镇的孩子就不算在这个农村留守儿童这个数目里面,就这个教育这个数字里面。但是这些小城镇实际上父母仍然是要出去打工的。就是在当地的小城镇,一个小县城或者是一个镇子上并没有多少就业机会。那这些孩子实际上还是留守儿童,那这部分孩子就不再被纳入农村留守儿童这个范畴了,因为他已经城镇化了,所以这部分孩子有多少他又是一个问题。所以数字我感觉有时候都没有太大的意义。说实话。

留守儿童涉案多为暴力犯罪

也存在诈骗等犯罪。 心理创伤: 剥夺感较为严重,倾向于使用暴力的方式补偿自己,而难以体谅到对方的处境,与父母的分离造成了无力感和剥夺感,边缘的形成:需要不断重复冲突来抑制痛苦,不安全感和恐惧症、强迫症,对于自己遭受的“不公平”非常敏感,而对于他人的“不公平”则可能失察

就刚提到北大的张丹丹老师的那个研究,他除开做了非常多的定量的数据分析以外,其实也写了很多监狱里面服刑人员的这些个体案例。其实大家可以找来看一看,里面我记得提到过一个特征,就是说应该算是这类有留守经历的犯人群体的一个共同的涉案特点。就是他们通常从事的犯罪行为都特别暴力,比如说就很少有经济犯罪,全是那些肢体类的暴力犯罪。

对,因为他是比较底层的人,所以他这个经济犯罪,贪污,什么受贿、挪用资金,这些都跟他关系不大的。它更多的还是一种暴力犯罪,像飞车党、抢劫、故意伤害这种是最多的。但是实际上这些年又出现了一个新的特征,我发现了他们也有这个经济犯罪了。前几年不是搞那个p2p的就遍地开花的时候,我们家乡就有很多这种现象。就是这种留守儿童辍学了以后,他很快就进入这个行当,以后就诈骗,通过集资诈骗,用一个p2p项目,然后吸引他来投资,他把这个钱收起来以后,他就卷走了。就是有活人认定的。就是说对他坐牢的时候,他都不肯承认,就是他没有供述赃款的去向。等他做了几年牢出来以后,他在当地成了一个大家比较羡慕的对象。因为他还有很多钱,他变成一个成功人士。所以你说他一直就是暴力分子,也未必。

因为这两天,比如你说到的电诈,就是说它呈现出某种底层性,这个是肯定的。当然这个是一种犯罪的形式。那么这个背后是什么呢?背后就是他们确实可能就是比较暴力,就是倾向于用这个比较激烈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就是这么一种方法。

这个是原因是什么来的?我这个稿子里面也提到了,就是当时这个组织的一个游戏。就是比如说两个人付100块钱主持分的,这个人有权利决定给自己和对方分多少。

但是另外一个人他有权利决定接受不接受。如果他不接受,那不就两个人都分不到钱,这么算下来,这个肯定是50。对,50是最划算的,最公平的,就是最优的一个合作。事实上有40%的人都没有分到钱,就是这个人给自己留70给80给人家,对方可分20,对方又觉得你这么非常的不公平,所以我宁肯不要这个钱,我也不让你分到这个。就40%的人都这么干的,都分不到钱。

这个说明什么呢?就是留守儿童这个群体,他可能与小时候相对的被剥夺感比较多,所以他的公平这个意识非常的强。他觉得不公平,他的不公以后,他就会倾向于用一个简单的方法去实现它的公平。而在现实中他也没有什么更多的途径。同时他这种被剥夺感加上他的愤怒,他觉得要通过一个什么方式来补偿自己,而很少能意识到对方也有这个被剥夺的地方,他很难去体谅到对方,他感到自己是被剥夺的,所以他倾向于这个伤害。所以我相信邯郸的这个孩子,他也不是天生的恶人。好像网上有些护士说他们就是天生杀人狂什么的,感觉就是一定要碎尸万段这种感觉。

但我感觉这个法律怎么判咱们不说,但这孩子内心未必没有公平感,只是这种公平感是畸形的,就是他觉得自己是很大被剥夺的,所以他要把这种被剥夺感在别人身上去回报,去反射到别人身上,就是我去剥夺别人,他这样就是去剥夺那个小孩子,在他们身上实现他的某种公平感和他人的某种得到成就感。最后这个孩子有一次反抗,他们就觉得我大大的被冒犯,认为你竟然敢反抗我,你竟然敢挑战我。可能这个也来自于家庭的某种反射,就是家庭他对于父母会说,对于老师,对于别人从来是不能反抗的。所以他一旦遇到这个小孩子不给他们钱的反抗,他就想着把他杀死。

它可能体现出来的就是一种缺失,它是有一个很漫长的链条的。就是一个孩子如果说他一生下来,比如说他跟那个父母分离,他会遭遇什么?可能有一部分最后可能通的犯罪,但另一部分有时候通的可能被害,还有一部分就是通的没有这么极端,但是他一定会遭遇各种各样的状况。这个链条其实是漫长的。就是我在那四年的走访当中,就是我有一个印象最深的就是小孩儿的无力感和被剥夺感

你说这种孩子他的内心是怎么样的?我觉得是很难想象那种空缺的那个村庄给我的印象就是好像几乎十几户人家妈妈都走了。可能他因为他挨着广州那边,就是挨着一些经济发达的地方,这些家庭又贫困,打工打的都走了。然后这个父亲就都不太行,这孩子都是孤儿,就感觉就是事实孤儿一样。我赶到一个黄昏,他们都爬到树上,都像鸟一样,就是远方眺望的那种感觉。但是永远都不会回来,就是他的妈妈或者他的爸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或者双方几年都不回家的。有一个女孩,她的妈妈跑了,她爸爸三年都没有回来了,她就跟着一个八九十岁的奶奶,他奶奶是山上的接生婆,在以往就给各种各样的人接生这么一个钱。就是你感觉她那种极其的孤独,就这种留守儿童一开始他是极其的孤独的缺失感,导致他缺很多东西,这个东西是填不满的。

后来到后来这个可能慢慢发展下去以后,当他有了一种自我意识,可能在6到12岁的时候开始问我是谁的时候,他这种缺失感就会变成一个就是我是不是被剥夺了,这种感觉,就会会会问出这个问题来,凭什么这样是吧?凭什么要这样。然后到了12到18岁的时候,我是谁?我为什么是这样?这个问题得不到解决的时候,到了12 18岁本来是人格形成期的时候,就会发生激烈的冲突。

他会去质问这个社会,就我为什么要这样?我遭遇到多大的不公平吗?这个时候就是这种不公平感是非常严重的那这个时候最容易发展出一种我觉得某种程度上可能犯罪型人格,暴力型人格。如果这时候再加上这个手机。只要有一点时间,全是上网,刷视频。如果刷到一些视频里面那种外面的世界和一种成人的里面那些暴力可能他们就很容易模仿。那这个时候就是他的内心的被剥夺的这种感觉造成的他的一种报复性的或者说一种控诉性的人格。如果遇上一些合适的诱因,他可能就会演变成犯罪。

就是我我在采访那么多留守儿童里面,听到最经典的一句话是什么?他就说我不想活得好,活得好不如活得烂,就是活得好,他要守规矩,他要普通,他很没有感觉,他对于这个活得烂的生活他有感觉,他需要在这个当中不停的去回味自己的痛苦。就是通过这种激烈的、创伤式的,通过那种张力很强的、冲突式的那种不断的重复这个冲突这种痛苦来抑制痛苦。他一直在这个舒适的生活里面,普通的生活里面,他甚至成功的生活里面,他没有感觉了。所以他就要不停的这么去生活,活得好不如活得烂。

在活的烂的当中,可能有一天他就会踩空。一脚踩空就变成什么?我们眼里的一个犯罪分子,一个抢劫犯、盗窃犯或者说一个人口贩子,还有毒品这些都有。

但是如果你在这个轨迹当中去没有加以干预,没有给一个改善它这个条件。它是有一部分会走到伤害社会,另外一部分会走到伤害自己。有一种就是他比较内向,他可能会他没有伤害这份你看不到他,但是实际上他的内心可能已经非常的大的恐惧。包括我自己,我就是一个留守儿童,我老婆也是,我们都遭遇了相当大的这样一种内心的空缺。 你知道现在比如说我坐飞机的时候,明明飞得很平稳,我就觉得他下一秒会坐在下面,会裂开一个洞包掉下去,然后这个飞机会突然解体,然后他开始有小颠簸的时候,我就想这个颠簸会发展成一个巨大的颠簸,最后把这个飞机都散架。恐飞正恐飞正,我一直在克服这个东西。

我觉得和我的(小时候的经历有)很强的关系。因为那时候没有什么东西是确定的,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带给安全感的,你总是会把事情想到最坏了,我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个恐惧症更有关系的这两天我看到有一个朋友发了一个他童年的经历,他跟我一样,他比我还厉害。我是因为后面那几年我要去采访留守儿童。很多偏远地区不能不坐飞机,还是那种很小的飞机,抖得很厉害,我是强行用那个吓人克服自己。

这个朋友他也是做记者的,搞媒体的一个白领。他这么大了,快40了,他只做过四次飞机驾驶员,就是他老婆强迫他做的。他平时从来不做,也他跟我一样,一上位就开始担心飞机会掉。他也是一个典型的留守儿童,而他还比我多一些毛病,他一定要开着灯睡觉。这么多年他从来是把灯打得大开大费。他有一次他强迫自己说我要治疗我这个强迫症,他把那个灯打黑了1点5分钟,这五分钟当中他好像经历了一生的那种黑暗和恐惧,始终无法入睡,就是无数的鬼向他扑来那种感觉,他最后只好又把灯打开了,他他就是这一方面比我更严重的,但是我还体现了一个什么?我有强迫症,比如说我总相信自己不会得到一个跟我的努力,跟我的成绩相匹配的一个评价。我总觉得我不会真正的成功,就是别人好像容易得到的一个成功,我要通过千辛万苦去换取。

所以当我发现我有一点机会可能会成功的时候,我那一段时间会非常的紧张。比如说我紧张到什么程度,就是我戴一个什么样的帽子,穿一个什么样的衣服,我把一个什么东西放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我觉得都会影响那件事情的成败。我一直到现在都这样,我会不自主的。我知道这个很可笑,但是我就会受这个影响,我觉得这个东西放错了,他是不是会我那个事情会不太好。如果那个事情真的那一天那个事情不太好,我就把这个两个事情建立一个联系,我就会避免把这个东西放在这个位置,或者我避免穿这件衣服,我避免做这件事情,走这条路线,就是一直到现在都是这么强迫这个东西。

就是我觉得跟我从0到4岁的时候,我父亲不在身边,后来我到这个小学阶段,我母亲又不在身边好几年。然后我到了十三四岁的时候,我就到市里面去上学,我的父母都不在身边,我只有一年,我只有两次回来。我这种不安全感和这种自我价值降低这种感觉就是相信自己不会成功,这种感觉是非常之强烈的。因为你你没有人可以肯定你的这种情况。所以我想从我个人身上也能看出来,就是这个留守他的经历,而且我的这个被剥夺感情不公平感,我觉得是非常的。

我容易跟人发生冲突,就遇到我认为不公平的事情,我会很容易跟人吵起来,尤其会得罪那些大人物。可能对于弱者,我们由于学习的那种正义感还不会去这样。但是偏偏就对不对着大家都不去惹的人我特别愿意去惹。就是我特别愿意跟领导发生冲突,就那种不公平感、正义感。

这种心理逻辑是很可能他会把自己遭到的那个不公平把它放大,而同时也意识不到别人遭遇的不公平,把别人那种境遇就非常的缩小。这个就是一种幼年时候建立的一种固定模式,它的一种反射就最后反弹成这样一个心理模式。所以这个链条它是很长很复杂的。

我们坐在这里说,好像留守儿童是一个严重的事儿。但是你真正到了乡村,你发现单纯留守就不是个事儿。甚至幸福的,它一定是经常的附加了很多因素。比如说留守之外,他可能还是单亲,他可能还生了病,他可能是赤贫的,甚至他是孤儿。因为留守的儿童很容易变成单亲儿童,父母一方出去打工,另一方在家里两地分居,感情往往就会破裂是吧?破裂以后一个走了,那这个离婚了,他可不就变成单亲儿童了吗? 或者说父母一方两个人都出去打工,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是跟他的爹妈在一起。即使这样的状况,父母也未必在一个地方打工,他们有可能就是分别在打工。这种情况之下,见到外面的世界多了也容易发生矛盾,有可能是男的出问题了,有可能是女的出问题了,他们也容易变成一个单亲的问题。

在他单亲儿童之后,如果他的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再有什么去世的,他就变成了事实上的孤儿。如果他这个时候再生一个什么病,这个孩子就彻底绝望了。我们当时遇到这么一个男孩,就是他爸爸在外面打工,他妈妈在家里他生病了。按说这个母亲是很疼爱孩子的,可是这个家长可能由于贫困,他的病又是那种再生障碍性贫血,很难治。后来他妈妈就不想治了,他爸爸其实还有点想治,但是他妈妈不想治了。这个孩子看出来了以后,就是他那种悲凉之感,你是自我放弃,这个你是无法完全去体会。

所以他成年以后,就是我觉得他是有两方面的。一方面就是他有一种强烈的正义感,他后来当了律师,他曾经因为这个,他就是觉得应该这个事情我是对的,曾经为这个都被抓起来过,就这么一个人。但是另一方面,他又有一种极度的倔强,对于这种生活,好像幸福的生活,结婚的时候满足不了他。他就是老是想用痛苦来刺激自己,就是你导致他可能谈了几个恋爱,但是很难结婚,会在很多的事情上跟人很轴,发生一个很激烈的冲突。 而且最后一个很明显的后果就是可能他非常想要孩子,但是后来他生不了孩子,这好像是一个隐喻一样,就是他没有办法要孩子。

我感觉这个朋友就是一直到很多年以后才慢慢的跟自己和解的,就是终于接受了自己可以不靠痛苦那么生活。 他有了一个家庭的一个生活一个形式。那都是到了三十好几的时候,他那个过程我知道他是非常艰难的,这个还是一个比较有出息的留守儿童。他那个亲戚当中其他的那些孩子们好像就是浑浑噩噩的,就混着。做一些很小的这些也挣不到什么钱的一些淘宝上一些小店儿这种生意,这都算是好的了。

我觉得很多时候其实他有可能给他带来一些正面的价值。就像我这个朋友一样,他可能有正义感更强,或者他内心更敏感,包括我自己。我可能因为我的这个童年开始的留守经历,我更能理解一些处于无助状态下的那些人,就愿意自己的写作,更多的关心人。但是对于你自己来说,这绝对是一个怎么样跟自己消化这个痛苦,怎么要跟自己和解,怎么接受自己,他对你的生命来说注定是险阻重重,很困难的。所以留守这个经历,他不意味着这个人就不行,不意味着这个人是潜在的犯罪分子,甚至这个人可能反而是可能对社会有一个长项很大的贡献。但是他的痛苦绝对是真实的,就对他人生构成这种困难和挑战一定是非常沉重的、

所以我在想是我们应该是一个什么态度,就是对中国很多的事情都这样,你包括成为病人,他也是一个这样一个群体。你到底是不是歧视?留守儿童这个群体,我们到底要不要正视这个现象?其实我我经过那么多事情,其实我在想就是我们是需要面对这个事情的,回避它是不可取的。但是我们在面对他的时候,是不是就变成一种观念,就是一个人只要有留守的经历,一个人只要他的家庭不是完满的,只要双亲不是完整的,只要是有这种分离创伤,他就是应该被防范的潜在的危险的。这时候甚至比如说恋情、婚姻、感情关系中,它可能都是有缺陷的。我们要避开它是在相亲市场,然后在就业上好像都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对象。我觉得这样就是很可怕的。

另外一个就是我刚才说的,就是留守他不一定意味着这个人就只能在当中吸收负面的东西。有可能他可以从当中得到一些别的他的一些价值。就是他如果熬过来了,他可能能得到一些坚韧的,一些对社会的敏感,一些正义感的这样一种加强。可能他比一个舒舒服服的,含着金钥匙,一生顺风顺水的孩子来说,他有更多的对社会的一些个认识,他有对一些使命感,而且内心也更丰富,有更吸引力、更敏感的认识。

我们要说的是留守这个现象,这个经历它是不值得提倡的。我们就会希望社会能够减少这种现象,就像路边有一个政协委员提出来的,现在正是一个时机,就是说现在城里面服务业越来越发达,缺这种服务层的这种劳动者,而这样的同时,就是你如果把这些人赶走,只会提高这个服务业的价格。同时这个城里面出生的孩子本身又在大幅度的下跌,很多幼儿园都招不到人。那你这种情况下就应该去扩大他们的教育和入籍的机会,就复籍这个进城的机会,这样的话就使他们给予满足成绩的需要,同时又能够解决这个教育危机。因为现在好多幼儿园都招不到孩子了,你这个情况你就应该解决这个问题。所以我们提出正视这个留守的问题,而不是回避它是有意义的。就是如果我们能解决它的话,但是如果说我们只是在谈这个话题,我们却不去寻找一个现实的解决。那这个长期来说他就只能留一种情绪的宣泄,确实有可污名化。

所以我们在面对一个留守儿童的时候,我想首先我们要看到这种经历不一定给他带来的是一个负面的结果。只是说他给他人生造成了沉重的负担,但是他仍然可能从这个沉重的负担当中得到正面的价值。同时从社会来说,我们不能只是谈论他,我们需要有一种方法去解决它。

在全面的正视之下,最后能够去解决这个问题,去消除这种减少这种现象。这是我们谈的这个话题的目的。不然的话,只是在这里谈论一下,发泄一下,可能最后真的就会造成这个留守儿童群体的一个污名化,这个对我们这个社会绝对不是一个好现象。

对,而且另一方面就是前面也提到过了,前面提到整个的留守儿童这个名词的一个诞生,也是差不多在06年。

其实03年在社会上已经产生了,但是国家把它作为一个正式的一个提出来,应该是2006年。

这就是一个典型的比如加入WTO以后,东南沿海整个制造业量,然后内地的这些大量的劳务输出,一下子形成了这样的一个新的问题,对吧?从规模上来说就是比较大的这样的一个社会现象。这比起可能张丹丹研究的那一批已经在服刑的了,当时的那一批可能是第一代。对,就这个人群规模是完全不一样的。你从这个角度上来讲的话,可能比如说留守儿童这个话题,可能它带来的将来的一些潜在的讨论,还没有真正的进入到一个高发期。

还有一个孩子就是他是个新上海人,一家人还是挺成功的。因为他这个妈妈到北京创业了,在北京工作了两年多,周末时候就会去看他。按说也不严重了,周末能回去。但是就这样,这个孩子后来出现了很严重的状况,就正好是反映刘少儿他两个特征。一个是自我认同度很低,就是觉得没有价值想死。他老是在爬到窗台上就想跳下去弄的他那个上课的教室,因为在二楼,老师把所有的窗户都关死,而且上面加了一道铁纱网,就是不能让他轻易的能够把那个窗户弄破。第二个就是暴力,比如说同学们稍微有个什么东西,他觉得这个没有给他,他想问人家要,或者看人家有啊,他就去抢,他一抢那个人家不给他他就拿笔去戳人家这种。你看这两方面特征都显出来了,就是一方面自我评价的一个厌世,第二方面有暴力夺别人的东西。 所以这个东西在这个城市留守儿童身体上也一样的显著。加上这几代的累积,你看农村留守儿童,城市留守儿童,而包括这些流动儿童,跟父母在一起的这些到处走的一些流动儿童,其实状况也不是那么好。

他们上学也有限制,他们只能在这种打工子弟学校里面上,就是上的很差的学校,那种师资是非常的差的。我去参观了几个,都是那种很小的,像仓库一样的很逼仄的黑洞洞的教室。那些老师都是一些六七十岁的老头,啥也不懂我觉得我有一个很深刻的印象,就是那个学校散伙的时候,学校里发给学生的奖状被他们随意扔在地上。彩就是这个毫不看重任何的鼓励,这一毕业就一会儿啜小学初中毕业,而这些老师们就是跟学生一块告别,就是喝个酒是弄了一些啤酒。最后我看大家都散了以后,那个老教师就自己回来,在地上一个几个把那些空啤酒瓶子捡起来去卖废品,卖几个钱。这就是一个打工子弟学校。

甚至说你可以说跟人口流动造成这个问题有关的,有分离创伤的这种孩子和成人,他已经是中国社会的一个主体。他不是说是我们把他们打入另类,就可以去歧视他们,就可以去解决的一个问题,这是我们自己的问题。 这几个儿童杀这个孩子,不是说是一群人那一个打上了标签,那某一群人,某一小撮人的问题,他就是我们自己的问题,我们这个社会要正视他,去解决他的问题,所以不是一个歧视可以去解决的。所以这也是我们看到留守儿童的问题的时候,我们一定要把它当成我们这个社会主流的问题,当成我们自己大多数人的问题,而不是当成一些少数人的问题来看待。

对它可能是一些长期以来形成的这么一种现象。但是中国很明显,就是这个东西以城镇化当中的一个户籍制度,人为的把家庭分离。对,人为的把他们分离了。为什么大家觉得在中国这个问题,它为什么造成这么严重的一个影响?

就包括你说到像打工子弟学校,前些年很多地方都把它对拆掉了。

拆掉了北京一样。我的镜头孩子们写过好几个这样的故事,就是这个孩子们在北京市流动儿童他跟父母在一起过得破破烂烂,但是也还好,算是开心吧是吧?但是到了回老家以后,他就变成留守儿童,有些失学了。这种是比较明显的。

而且中国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中国的劳动时间严重的长。就是发达国家比如说一个人上班,他可能上到下午四五点钟,四点钟加班的很少是吧?8小时工作制,我们这个哪怕白领也不一样,就像是996什么的,你这种情况下,你哪有多少时间去跟孩子相处,我就请个保姆,或者说你如果说是想给孩子好一点的教育,你可能这个家庭就得付出非常多。为什么这么内卷?为什么不敢生孩子?这个都是这种原因。就算是父母专门照顾他,由于给他安排了太多的课,他其实跟父母的交流也非常有限,天天就是在那里,这个周末就是在上各种课,平时就是在学校里可能还有寄宿。那你这样的话就是跟父母相处的时间真正的分裂仍然是很严重的。所以我们中国的孩子都普遍生活在一种,不管是小孩还是说十几岁的人都生活在一种亲情很缺这样一种疏离的感觉里面。我们小时候至少还有一点好,比如说我们那时候爸爸不在家,只有妈妈在家,但是院里大家还能一块玩玩,小孩自己还能够建立一个小团体玩一下,还有一些亲戚,但是现在这些条件也都不行了,它完全是一个原则化的单位。

大院已经瓦解了。

所以孩子完全就是一个个孤独的小超人,要去竞争,要去内卷。但是他们自己又没有伙伴。这种情况下你说孩子跟孩子之间形成的关系,很容易变成一个竞争的敌对的这种关系。

你要当飞车党,你得年轻一点。 你要控制女孩子,你也不能太老了。你就是正好是那个少男时候,人家少女愿跟你。

在犯罪圈里面也有一种青春饭。

这就是一个吃青春饭。女孩也吃青春饭,男孩也吃青春饭,但是这几年青春饭一吃下来,你说这个人咋办?以后他最应该求学的,最应该获得技能那几年可能形成一个人格的那几年,男孩去控制别的女生,然后那个女孩去出台去去吹酒。这几年以后,他们会形成什么样的一个成人呢?这就太让人忧虑了。

而且后来慢慢的在我在采访成年人的时候,比如我写北漂的时候,我发现很多人也就是这留守儿童,他们也是对他们成年以后的经历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就是他们可能很多人得了抑郁症。或者说很多人没有办法去面对生活和感情上一直有疏离这种状况。就看似正常的人下面仍然有这个问题。所以说走到了犯罪这么一种层面上,这么一种状况也是很多。

所以我想一直关注这么一个话题,因为它确实是我们就像我刚才说的,它不是某一部分人的问题。它是我们这个社会的一个主流的,是我们自己的,是一个多数人都面对的一个问题。不要把试着把他们归类为一个特殊的和一小群人的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