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学史上曾出现过无数声名卓荦的诗人,而唐代李贺作为诗歌天才与病态畸零儿的结合,可以说是这个星光灿烂的族群中最为特殊的人物之一。 李贺少不更事,生平至为简单,性格乖异而感情胜于理智,沉湎主观幻想,27岁即短命抱恨夭折,既无高行特识,亦无功业建树。然而理性气质的乏匮,反倒促其成为一个感情意味特别醇浓的诗人。 李贺把诗视为全部性命所系,也唯有诗歌才显示出其生命之价值。他终生呕心沥血地构筑诗国华丽的宫殿,并以脆弱的身心支撑着其辉煌的艺术创造力。他罄竭所有精力为后世奉献了无数光彩炫目的作品。

⭐李长吉的思想通常是朝着一个方面流淌的,断然不能调节自己的感情,在他内心深处绝少顾及伦理道德的约束,而是肆志任情地让功名、长生、衣食、男女等各种欲望充斥整个灵魂。

⭐譬如他经常憾恨自己的身体多病萎弱,就偏爱镂刻坚固强硬的物象,乃至在表现一般自然界的物候景观之际,也屡取金属玉石一类坚硬的事物来作比喻。又缘于他对时光流注及世间万有之不断生灭变化怀有恐惧心理,故尤喜绘写凝固状态的意象,并且在动词的应用方面亦不惜放量多著“凝”字。 比以上二事更加有趣的,是诗人长时期受到鬓发斑白和凋落的困扰,这一早衰病象引起的烦恼,竟驱使他特别倾心于摹状青年女子稠密沉腻的头发

⭐在我国古代文人中,李贺或许是最早熟、最敏感地咀嚼出人生苦涩滋味的诗人了,而这决定了他诗歌的忧郁基调。缘此,袁行霈先生在《苦闷的诗歌与诗歌的苦闷》一文中称:“李贺是一个苦闷的诗人,他的诗歌主题,一言以蔽之就是抒写内心的苦闷。”虽然造成他这一精神特质有来自社会方面的影响,但诗人的心理结构处于相对的蔽塞状态却是主要病根。李贺关切的事物较少跳出一己生活的狭隘圈子,且鲜能用通脱豁达的态度来调摄心灵。像这种在身心交瘁中发出的微弱吟唱,于李贺沉沦世途、凄惶徘徊的青春时代从没有消歇过。

⭐透过《许公子郑姬歌》,我们不仅进一步加深了对李贺贵族意识的了解,而且还可窥见唐代社会变文讲唱的一些具体情状。该诗“长翻蜀纸卷明君,转角含商破碧云”两句,即当作郑姬演唱《王昭君变文》解。变文是一种口头文学,它主要靠“讲”和“唱”来敷演故事,在较多场合下,又采用相关图画形象与之配合。 这种图画形象颇似现今的连环画,即按照变文故事的情节发展线索,先将多幅画面依次绘在长幅纸上,至临场时则根据讲唱者演绎的顺序和进度渐次舒卷画幅,使内中的图相逐一同步地展现出来,使听众得以从视觉上加深印象。征诸敦煌藏经洞发现的变文写本,其中P.4524R《降魔变文》、S.3491《破魔变文》及P.5019《孟姜女变文》,即附带有此类图画。另有S.2614《大目乾连冥间救母变文并图一卷》、S.5437《汉将王陵变》、北8437《八相变》等数种,所著题记或标识同样表明它们当年演播时曾用过图相配合。

⭐死诚怖畏可悲,生亦百无聊赖,他等闲消磨青春大好光阴,终日惶恐踧踖,焉能不为世途无涯与人寿有限“这一永难克服的矛盾深感悲痛”

⭐长吉的歌诗之所以表现得这么思绪联绵,低回悲怆,喜好穿幽入仄而词调诡激,惯于从消极方面去透露宇宙人生消息,这一切,实则都导源于他不能正确看待现实与理想之间存在的偌大反差。

⭐类似于这种端严英武的女性形象,看来特别招致长吉的垂青。 ⭐能在引人注目的女性面前张扬自己的才气与名分,无疑是长吉平生少有的快事了。

⭐李贺生世上承“安史之乱”的余绪,他二十多年的生涯又逢强藩交乱、兵燹频仍,大唐王朝不可逆转地走向它的衰落。昔日盛世的辉煌仅成勾引怀恋哀悼的幻影,对时局发展前景固难寄予乐观的期待。缘于与日俱增的不安定情绪,那时的士人普遍感到精神空虚,盛唐文士的热情浪漫一变为冷淡的哀伤,内倾的怪谲代替了外露的坦荡。 与此相连,人们的价值观念也在迅速改变,传统见解开始遇到挑战,注重现实反被认为是鄙俗的陋习,严肃的理性思考遂为众人所抛弃

李长吉歌诗号称“骚之苗裔”,自文学史的视角探究它的传承由来,当然可直溯至我国古典诗歌两大源头之一的《楚辞》。但论以篇章句式结构,李贺的诗又不同于《楚辞》,而普遍采用汉世以还逐步成熟起来的乐府歌辞体制。

⭐信非出于李贺不忍割舍旧有的乐府题名,而恰好说明他宁可背离流俗所尚,必欲打破古今常规自主择题,使之汇成更强的张力来贯彻他设定的创作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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